唠叨
父亲老了,话少了,再听不见他的唠叨了。
父亲不同于其他男人,是个“碎嘴子”,儿时记忆最深的便是他的唠叨。每到夏天的夜晚,在别的男人都横躺在摇椅上,左手拿一把扇子,右手拿一壶茶,脚搭在桌子上,吹着凉风,观着星星的时候,父亲便把他那本“饱经风霜”的“厨师必学菜品”拿出来看,边看还边做勾画,偶尔出声朗读,搅得邻居不得安稳,吵得我睡不好觉,当然,不只是人,就连狗也烦了,连声叫嚷,星星也不耐其烦的眨眼睛,月亮倒好,嫌父亲烦了,就不出来了,我是多么羡慕月亮啊,不耐烦了就不听了,可是我终究不是月亮啊。于是,我走出房间,对父亲说到:“你烦不烦啊,一天到晚总是看这东西,你又是个厨师,看这有什么用?”父亲听了,半晌没作声,呆呆的坐在院子里,而我还在为自己的英勇行为而暗感窃喜。
从此再也没见父亲翻过那本书。可他的唠叨却远远没有得到改变。
长大些,父亲便开始向我讲述无数做人的道理,几乎每天一次,这可是那时最大的煎熬啊,父亲好像有无数话要和我说,他的嘴就像那水库的闸门,一开,水就收不住了,滔滔不绝,源源不断,最苦的是,父亲记性还不好,一句话,今天说完,明天再说,就怕我记不住似的,一说起来,可以从上古,说到当代,从平民说到皇帝,从海枯说到石烂,然后再说那些老掉牙的陈年往事,和他自认为有趣的事,没有半点父爱如山的感觉,当我再次厌倦,忍无可忍时,我便把棉花塞在耳朵里,他说他的,我想我的。
再长大些,父亲的唠叨变成了对这个世界的种种评价,看新闻成了他每天的必修课,看完之后便少不了一些评价。记得有一次父亲看到明星离婚的新闻时,他便开始诉说这爱情是多么不堪一击,是多么脆弱;看到老太太摔倒街头无人扶时,他便看是感叹世态的炎凉,人们的冷漠;看到战争中的人民时,他便十分气愤,说战争是多么的残忍,人民是多么的无辜……我却觉得那是多么的无聊。
再后来,父亲渐渐习惯了自言自语,我很少和他说话,习惯了听他说话,父亲说着说着就好像明白了其实并没有人去在意他的话,他的唠叨,也就少了。人也是一天不如一天,劳苦的工作使他丧失了对生活的热爱,他不再那么健谈,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。
当我意识到这唠叨早已不复存在时,我的心凉了许多,也许父亲是真的,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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