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叶草（1）

一望无际的三叶草的原野，没有起伏的群山，泼墨一般，远处几间破落的屋舍，附着着植物，更有绿野仙踪的气息。

她悄悄走过，留下略微潮湿的足迹。她从溪的那一边来，为了寻找。蓦地，她发现一株四叶草，它并非显眼，只是偶然的发现。她顿觉可爱，想把它带回家。随即，她拿出一把小铲子，小心翼翼挖出根部，清理泥土，便插入一碗清水，又缓缓走回家中。

蛾眉月已经升高，为数不多的人家仍点着油灯，针与线的绵绵交织，这些人家希望多赚一些，街上透出一股昏暗。清风徐徐，她却想着那个古老的传说……

她打开街角的小屋的门，点燃柴火，让壁炉透出一抹缥缈的温馨。屋子里满是植物，藤蔓爬满屋顶，垂下的组成一道绿帘，牵牛花缘着柱子，弥漫紫色的馨香。窗外对着一棵桂花树，正是秋天，远远近近都怀着梦境，关于金色的遐想。但她可没有时间去慢慢沉迷，四叶草发着悠悠的绿光，又想到那片三叶草的原野。那是她魂牵梦萦的出生地。

找来一个擦拭得崭新的花盆，依然小心翼翼将这株四叶草栽入，迎着清辉的月光，轻轻入睡。

雄鸡迫不及待唱着太阳的歌，吆喝声也此起彼伏，小贩们依然友好接待她，给她挑最好的菜，尽管她总谢绝他们的好意。可不知为何，小贩们这时总发出复杂的叹息和复杂的眼神，她一溜烟跑开了。

黄昏总是来得这样迅速，月全食在地平线上就见得到了，她微微心惊，狼的叫声在今晚变得热烈，似乎开着这里没有的舞会。她叹了一口气，又想着那个古老的传说，狼会不会变成狼人？她用尽全力关上旧窗，可是关不上，灰尘如同雨点般簌簌飘落，一个转身，手便打到那盆心爱的四叶草，摔得粉碎，幸而四叶草依然完好。

她抽出四叶草，却发现底下挂着一块绿玉。“扑腾”从窗下传来摔倒的声音，她惆怅的望了一眼，以为传说将要实现。过了很久，使人安宁的只有清脆的鸟叫。她舒了一口气，又抽出一个新盆子，将四叶草又重新栽好。

一阵战场厮杀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，她向窗户望了一眼，溪的对岸有许多火把，她在想，那个作为将军的父亲是否也在。许多许多年前，她的父亲就是在这片战场上牺牲，古老的传说终于成真！在月食之日，将看见死去的人——战场上的亡魂仍然在厮杀！反叛者是她的父亲的军队，誓死守卫的将士便是这座村庄村民的祖先，那一夜，也是月全食之夜，那时，她仍是婴儿。

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，她匆忙跑去开门，不等她开门，门已被粗暴撞开。是村长和众多村民，火光照耀她的脸。她发现，他们的眼睛有些微红，一位妇女指着她叫嚷：“就是她，偷了我的玉！”

玉？她抓着那块绿玉不停摩挲，是这块玉吗？那位妇女眼细，一把抓住她的手：“就是这块！”村长板着脸：“那就是了！”他挥挥手：“抓住……她！”她正奇怪，村长为何停顿，一抬头，村民的眼睛全都变得血红。

她忘了，真忘了。月全食，是人，变成狼人！人的面具已被撕下。村民手中的火把纷纷落地，她接住了玉。火点燃了草屋，村民想涌上来，却忌讳熊熊烈火。但她同样无法出去，惊恐地往屋里逃窜，瞥见那盆四叶草，她毫不犹豫抱起，从窗户跳出。狼人紧随其后，却在溪旁停下，她慌慌张张踏入——不知何时，溪变成一条河。她尽力不让水淹没四叶草，奋勇游到对岸。

三叶草的原野上映着悠悠的绿光。她躺下，大口喘气，四周静谧如同只剩她一人。

“我们的王！”她十分迷茫，想起她那反对战争的母亲，父亲带领的军队，称呼他的父亲：王！。

“我们的王！”是株株三叶草的叫喊。她手中的四叶草微微低吟：“臣民们可还好？”“好，好！”三叶草们叫嚷，她面前的三叶草弯下枝干：“感谢您照顾我们的王。”

她忍不住捂着脸庞，耸起肩膀，滴滴的眼泪是纯洁的琼浆……

或许，在三叶草的原野，你能听到吟唱：“幸运的四叶草呦，在古老的月光下，化身绿衣裳的姑娘呦，在原野的河畔，倾述离别的清风……”

或许，在三叶草的原野，你听到，倾述的笛音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