灯光

深冬的一个夜晚，在学校附近的岔道口，一个男孩子，蹲坐着。

他，最多不过十岁，只穿了一条暗灰色的毛衣和一件单薄的外套。他的前额深深埋进，抱膝的手肘中，手掌托着另一只手掌。他的头发，看上去似乎十分柔软。在夜的晚风中轻轻地浮动着。露在外头的耳朵，像熟透的煎饺一样发红发烫。他在隐隐地抽泣，身旁的路灯，照映着地上的几滴泪水，在发亮。他许是累了，书包拖着他的背往后垂，脚跟站不稳。

他的背后，是已紧闭店门的药店；他的身前，是依旧闪烁着的交通信号灯，时而红，时而绿。来往的人群几乎没有，也没有谁的车灯照在他的身上，能指引出一条归家的路……

他究竟才多大他为何一直蹲坐着，在这十字路口的路灯下，在这个寂静的夜？冷风刺着他的骨，他在为什么而流泪？他的父母在哪，家人在哪？他，在久久地苦苦等待……

在将近时针重指向12时，我已从家楼下的面馆走出，他没蹲在地上，几乎是头靠在路灯杆上睡着了，无多少人来往的街道，只有交通灯陪着他，一闪一灭。我想，总会有人会接他的，便也上楼回自己的家了。

许久，当我想拉起窗帘才想睡觉时，窗外灯下已空无一人，兴许是他的父母终于想起，自己还有个孩子没回家。

那晚，冷得月亮也不想出来，冬季的天空，星星本就寥寥无几，连街灯也是泛黄的。在男孩终于等到久违的引他回家的车灯时，地上的泪珠也已蒸发，弥漫在空气中。那光，一定是温暖的，萦绕全身使人温馨的，或许，是家的感觉。伴随着车灯投向他的，大概还有一句暖心的安慰或自责的道歉……

夜晚的灯下多少人等待着远方到来的车灯，那辆送他们回家的深夜的车。多少人倚靠在长街的杆旁，搓着手心，等待着温暖他的灯光，等着灯光照射到全身，让地上留下一个影子……等着，影子也回家的一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