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见彩虹

当娟娟的月儿从云霞中探出半边洁白的脸颊，我又来到这里。轻轻的、轻轻的，一汪深潭里，似又看见她的手在乌墨的青丝中灵巧地舞动，妙手生花，还有我夏花般的笑容。

孩提之时，祖母爱搬一张竹板凳，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声响。我穿着纯白的碎花布裙，乖巧地坐在竹凳上。祖母拿着木梳，轻柔地抚弄着我的发丝，痒痒的，很舒服。虽然背对着祖母，但我依旧能清楚地感受到那双手在我的发丝间来回穿梭。不一会儿，一个个灵巧的花样就由那双手变了出来。走近湖边，看着水中的人影，不由露出洁白的牙齿，两颊飞起两朵红云。祖母站在身旁看着我，笑出了声。我没有转过身去。湖水中，我依稀能够看见祖母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彩虹般的笑容。

时光从掌隙中流走。作业日渐繁重，偶尔回忆起梳头之趣，甚是想念。

偶然的一次，早早地完成了作业。祖母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，满脸堆笑：“一一，奶奶帮你梳头吧？”“好！”许是年纪大了，祖母的动作缓慢又僵硬。我沉思着数学题，任由祖母摆弄。十分钟过去了，我略带着期待走到镜子前。“哪有十五岁的大姑娘还扎双麻花的？”我声音里带着愠怒。看着镜中的自己：一米七五的大个子，宽厚肥大的校服随意地套在身上，头顶着两条麻花辫，乡土气味十足。祖母佝偻着背，低着头，不声不响地走出房间。隐约中，我看见她的眼角的晶莹。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。

第二天放学，作业很多。走进家门，看见祖母在看那泛黄了的相册，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。她见我来了，立刻放下手中的相册：“一一，你回来啦！饿坏了吧？奶奶现在就给你盛饭去！”“不了，我不饿。今天作业少，我想换个心情，你帮我梳头吧！”“好，好，好，奶奶去拿梳子啊！你等着！”奶奶的眼底迸射出兴奋的光芒。

这一次，奶奶的动作依旧僵硬而缓慢，但我分明感觉到她的动作里的轻柔，按部就班地梳好了辫子。我如常走到镜子前，看着镜子里的人，我笑出了声，祖母也笑了，一如当年彩虹般美丽。

很久以后，我提笔写下这篇文章，岁月静好，微风不燥，阳光正亮，抬头望天，又见彩虹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