岁月算盘

夕阳洒在外公的藤椅上，印在房间的地上，随着摇晃的藤椅轻轻地晃动着。外公和藤椅好似一幅古老的水墨画，画里隐隐约约传来算盘的嗒嗒声。我的思绪又飘向了那个药房，充满甘草味儿的药房。

不知为什么，我特别喜欢闻中药味儿。老家的清晨，总是有些冷，我喜欢到外公的药房里去，靠着高高的长木桌，问着中药味儿，听着外公拨动算盘的嗒嗒声，是那么干脆有力而又清晰。偶尔嘴里嚼着甘草，坐在不知哪儿来的板凳上。看着老家的小鸡在院子里四处游荡，伴随着算盘敲动的声音，一步步地走啊走。

西沉的落日，如醉了般将缕缕橘红撒向天际，撒进外公的药房，撒在算盘上。我总喜欢在这时候跑进药房，坐在长板凳上看着外公拨算盘，那算盘上的珠子一闪一闪的，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。有时外公不用算盘时，我便会拿着算盘翻过来，倒过去，这是算盘会发出整齐的声音，好似的步伐“嗒嗒、嗒嗒”。那时，外公的头发还没有全白，那双手也十分有力，从早到晚院子里都有不停歇的嗒嗒声，伴随着我从幼稚慢慢到懂事，从惊蛰一路走到霜降。我好像爱上了这声音，每天都在它的身影。

可时间从不在任何地方停留，有一天我猛地发现，自己失去了那清脆打得嗒嗒声。

外公外婆搬家了，搬到了冰冷的水泥空间里。帮他们收拾东西的那一天，不经意间看到了算盘，生满锈的算盘，我试着去拨动它，却发现算盘的珠子都卡在那儿，怎么也动不了，就好像我在老家的回忆，只能回忆那清脆有力的算盘声，怎么也回不去了，永远只能停留在记忆里。我有些失望地把它放在木桌上，希望外公那灵巧有力的双手能修好它。

又是一个阴雨天，我坐在外公家的阳台上，呆呆地看着窗外连绵的细雨，稍稍有些失神。忽然间，两三声嗒嗒声传入我的耳朵，多么熟悉的声音！我迅速回头，看到外公在用力地拨动算盘，那老旧的算盘。外公拨得很吃力，我看着外公佝偻的身影，忽然发现了外公的双手不再像以前那么有力，双手布满了老年斑，外公的头发已在不知不觉间被岁月染得花白，显得十分刺眼。

“这么旧了，扔掉好了。”

就这样，我眼睁睁地看着载满我在老家回忆的算盘，消失在视线里，那一瞬间，我仿佛听到了清脆的嗒嗒声。

外公开始哼起歌儿，我的思绪又被古老的歌谣拉了回来。我轻轻注视着外公摇藤椅的背影，注视着外公有些稀疏的白发，耳边似乎又响起算盘的嗒嗒声。

算盘啊算盘，你拨走了老家的时光，拨走了外公的岁月，牵动着我的心弦！